这个可爱的,不太适合她今天的打扮。
“不是。”纪询说。
“你是特意来找我啊。”
听声音,萤萤在笑,但口罩遮住她半张脸,仅剩的双『露』在外头的眼睛,也表现不出太多情绪。
“午和我助理联络的账号,到底是你,还是你的编辑?”
也许是阳光真的太烈了,纪询的余光竟瞥见一道黑影穿过花园。
但等他挪视线看向花园,花园又只有几棵树,在灼热的阳光下垂头丧气。
纪询不声『色』按按额角。
“冒昧问一声,”纪询,“为什在室内还戴着口罩?”
“过敏了。”萤萤漫不经心回答。
她将仅有的杯子推到纪询面前,接着打开气泡水,往杯子倒水。
“我加点冰。”纪询说。
“随意。”
纪询伸手去拿冰块,拿的时候不声『色』地碗的银质勺子,让光反『射』进萤萤的眼中。
萤萤一下眯起眼睛。
纪询顺势把冰块全部丢入杯子,气泡水高高溅起,溅到萤萤的口罩。
“不好意思,手太重了。”纪询赶紧道歉,抽了张纸帮萤萤擦脸,“没溅到眼睛吧?”
“碰我,我自己来!”萤萤呵斥一声,挡开纪询的手,紧张地将被拉下部分的口罩重新拉高,拉高了也不放心,又打开随身携带的手包,从手包拿出镜子观察自己的面孔。
萤萤的脸然没有事。
那几滴气泡水,连她的妆容都没有弄花,但她依然紧张乃至神经质地整理口罩边沿,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就坐在面前的纪询。
“我们来聊聊合吧。”纪询说。
“合?算了,我现在没时间,你和我的助理聊吧……”
“不是关于我的书的合。”纪询说,“是关于‘她’的。”
看着镜子的萤萤猛然转眼,那眼睛透过镜子的边沿,宛若一支淬毒的小箭,直直『射』向纪询。
“你知道‘她’。”纪询声音和缓,语气坚决,不给萤萤辩解的空间,“我知道‘她’的一切,‘她’的长相,‘她’的故事,不要拒绝我,毕竟你已经从‘她’那拿到了东西。”
他望着萤萤。
“你的脸整容过……这张脸,属于‘她’吧。”
萤萤抓住手包蓦然站起,她的口罩凹陷下去,似正张大嘴巴要厉喝,但在她的声音出来之前,一道黑影从没有关严的落地窗进来了。
刚才纪询余光瞥见的黑影,不是幻觉,是真实的人。
那竟是本该呆在养老院的张春花!
张春花冲了进来,抓住萤萤,她不知是清醒,是糊涂,绊着萤萤的手,反复说:“东西,东西,把东西还给我吧,你不能拿那东西……”
萤萤嘴的尖叫终于冲出来,那是嗓子眼喊出喉咙,吊横梁般令人难以忍受的高音。
她护住手包,推开妈妈:“你疯了!”
她说着疯了,『露』在口罩外的脸,却比疯子更加扭曲。
母女两在纪询眼前拉扯着,衣服『乱』了,口罩掉了,手包飞起来,没有拉链的包袋敞着口,呕吐出胃中的内容物,口红,眼影,纸巾,皮夹,天女散花。
纪询的目光,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在飞到半空中的粉红皮夹。
皮夹惯『性』而打开,透明的卡槽,『插』着一张黑的老照片。
这张照片真正出现,周围一切已被虚化,视网膜中,只有越来越近,越来越清晰的照片中人。
那老照片住着一位年轻的女人。
甚至是位少女。
她很美,独特的美,异样的美,不能用言语来准确描述的美。
她悠悠地飞舞,像一瓣花,一束光,慢慢地自天空降下来。
一只苍老的手抓住她,还没等到苍老手掌的主人欢喜,另一只年轻的手也抓住她,她们谁也不让,都将她据为己有。
美好之物,只能独占!
两只手分向用力,撕开皮夹,撕裂照片。
刺耳的刺啦声,像是电锯,呜呜地锯过耳膜。
纪询眼看着如同刀痕的裂口贯穿了她,争夺的两人也看见,惶恐又畏惧地僵在原地,所有混『乱』都在这瞬间被冰冻,只有那张一分为二的照片,还在轻飘飘的飞。
先落下半部分,她含情的眼,媚然看来;又落下下半部分,她端庄的唇,轻轻勾起。
照片落到地。
地开出朵血『色』的花。
“那个女孩”。
纪询竟一张照片,感觉寒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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