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> >
    拜了佛许了愿,李执领着三个人在山里转悠了一圈,过了午饭的点司机才过来接他们下山。
    回程的路上没有来时拥挤,山风在窗缝间呼呼作响,远处层峦叠嶂,阳光铺满群山。
    半个小时后,车子在早上的位置停下,李执揉着肩膀第一个从车里下来,外套敞着怀,回头问阮眠:“一起吃个饭吧。”
    这个点确实也饿了。
    阮眠点点头:“行。”
    回来的路上李执和阮峻聊游戏聊到了一起,成功建立了只属于男生的友谊。这会,李执勾着小男生的肩膀,一派哥俩好的模样,“想吃什么?执哥请客。”
    “烤鱼!”阮峻常年住在这里,哪里有好吃的他门清得很,“就在桥东边,我爸常带我去那吃。”
    “行,那就去吃烤鱼。”李执回头问他两,“就吃这个了啊?”
    两人都没意见,三个大孩子被一小孩领着往桥东边走,这个点已经到了歇市的点,街头上没什么人,路边的摊贩也都收了摊。
    阮峻说的那家烤鱼叫溪山烤鱼,过了饭点,店里只有老板和伙计,服务员过来给了菜单和茶水。
    点完菜,李执端起杯子喝了口茶,抬眸看着阮眠,“你奶奶家是在南边的溪平?”
    “对。”阮眠也问:“你家是在北边?”
    李执点头,“桥西边最里头一家就是。”
    南北两个溪平的住户如果不是沾亲带故的,平日里来往并不密切,更何况阮眠和李执也不是常来这里,如果不是那天偶然在集市上碰见,估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件事。
    说起来都是缘分。
    李执人活络,阮峻不认生话又多,一顿饭吃得还算热闹。
    吃完饭已经接近下午三点,这一上午跑下来,四个人都有些疲惫,便没有再撺掇什么其他活动,在桥头分开各回各家。
    之后陈屹住在溪平的那几天,李执基本上都会叫阮眠出来玩,钓鱼、滑旱冰、去小电影作坊看电影,只要他能玩得上的,基本上都不会错过。
    日子一晃,春节已然在眼前,一月二十四号那天早上,他们三一起吃过早餐后,陈屹提着行李坐上了回平城的车。
    阮眠和李执送他到站台,马路上车来车往,冬日凛冽的风穿堂而过,卷起路边的枯败落叶。
    李执和陈屹站在一旁闲聊,阮眠落了一步站在两人后边。这几天溪平放晴,气温有所回升,阳光明晃晃落下来。
    她抬手遮了下眼睛,目光穿过指缝落到男生那里。
    他微低着头在听李执说话,唇边挂着抹似有若无的笑,神情漫不经心,偶尔听到什么趣事,笑得眼尾微眯。
    肆意而鲜活。
    每一个瞬间都成了阮眠的念念不忘。
    很快大巴车抵达,陈屹手握上行李的横杆,拍了拍李执的肩膀,又回头看阮眠,语调温和:“学校见。”
    阮眠压着心底的雀跃:“好,那你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男生拎着行李箱上了车,车停车走,喧闹不过一时,车影在路过拐了个弯,很快便看不见了。
    李执拍拍手,“走吧,我们也回去了。”
    阮眠走出站台,和他并肩走在湖边,冬日的湖面水波晃荡,在阳光下泛着波澜。
    李执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,偏头看过来:“陈屹在你们学校挺受欢迎的吧?”
    阮眠点了下头。
    “那应该有很多女生给他送情书表白咯?”
    阮眠嗯了声:“是吧,好像挺多的。”
    李执又问:“那你见过吗?”
    阮眠不可避免地想起盛欢,眼眸微垂,“见过一个,她在我们学校元旦晚会上公开说要追求陈屹。”
    “这么酷。”李执目光朝前看,意有所指道:“人啊,总要这么放肆一回,才算不负青春。”
    阮眠眨了下眼睛,觉得他像是在暗示什么。
    李执见她不接话,又扭头看过来,“你说对吗?”
    阮眠突然觉得喉咙发痒,低头轻咳了声说:“也许吧,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那样。”
    李执笑:“也对,毕竟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。”
    阮眠心间一跳,总感觉他话里有话,但李执却不再执着这个话题,很快又聊起了别的。
    -
    除夕那一天阮眠过得格外热闹,一大早就被阮峻叫起来贴对联,姐弟两忙活了一上午。
    中午在阮峻家随便对付了一口,周秀君和表婶忙着准备晚上的年夜饭,阮眠陪着阮峻在附近小店玩老虎机。
    阮峻学习不怎么样,玩游戏是一把好手,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就赢了一大把硬币,整得店老板都有些不乐意。
    结束后,阮眠在他家买了一大包零食,让阮峻拎回去,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家门口台阶上吃了起来。
    阮峻嘴里塞着根棒棒糖:“姐,你在你们学校有人追你吗?”
    阮眠杵着脑袋看他,“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
    “就随便问问啊,作为弟弟的关心姐姐不行吗?”阮峻左顾言他,“那到底有没有啊?”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    “一个都没有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阮峻摸着脑袋:“不应该啊,我姐长这么好看。”
    阮眠被他逗笑,“那你呢,在你们学校有小姑娘喜欢你吗?”
    大概是戳到了阮峻的心事,小男生跟炸了毛似地,“没,怎么可能,没有,绝对没有。”
    这一看就是有事啊。
    阮眠嚼碎了糖,随口问了句:“你这次期末考了多少分?”
    “两百一啊,你上次不是看了我成绩单吗。”
    “哦,我忘了。”阮眠又问:“那她呢?”
    “一百多吧,还没我考的——”阮峻猛地一抿嘴,整个人在瞬间从脖子红到脸。
    阮眠笑得乐不可支,歪着头看他,“我可没说她是谁哦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阮峻羞得不行,但事已至此瞒也瞒不住,只好将头埋到两腿间,闷闷地说:“那我和你说,你不要跟我爸妈说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“是她先追我的,她是我们隔壁班的,平常就喜欢来我们班找我,我一开始觉得她挺烦的,成绩还没好,虽然我成绩差,但我也没差到她那个程度。但她就一直追一直追,还说要为了我好好学习,这时间一长,我就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烦人了。”阮峻拿手指在地面画圈,露在外面的耳朵红成一片,“不过我还没答应和她在一起,不然她肯定不会好好学习了,她这成绩,能不能和我去一个高中都还是个问题……”
    阮峻还在絮絮叨叨,阮眠却好似想到什么,视线盯着某一处发愣,若有所思的模样。
    小男生久听不见回应,停下话茬,抬头看过来,“姐?”
    阮眠回过神,笑了声,“既然这样,那你还不好好学习,万一人家学好了,你还这样,怎么办?”
    “那我不就是……”阮峻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嘀咕什么,好半天才吱声,“姐,那等过完春节,我们正式开始补课吧。”
    “好哦。”
    阮峻还要说什么,表婶在里面喊他,他应了声站起来,拍掉裤子上的灰尘走了进去。
    阮眠坐在那儿想了很久,穿堂风一吹,吹得眼睛发酸。她抬手揉了两下,放下手的时候长长的叹了声气。
    除夕当晚,阮家的年夜饭很丰盛,阮眠吃完饭,先是接到了方如清的电话,之后又接到了阮明科的电话。
    阮明科去到西部已有好几个月,这是头一回和她联系,关切了几句,阮眠把电话拿给了周秀君。
    老太太从始至终都是笑呵呵的,但等到电话一挂,就别过头去抹了下眼睛,阮眠看不了这场景,强忍着眼泪从家里走了出来。
    乡下没有禁燃令,此起彼伏的烟花声照亮了深沉的夜空。
    阮眠也没走远,处理好情绪就顺着原路返回了,到家时饭后残局都已经收拾好,一大家子坐在堂屋里围着炭火聊天守岁。
    她搬了张凳子坐在周秀君身旁,老太太握着孙女的手,带着厚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。
    电视里正在放着春晚,阮眠拿出手机,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,发了条新的QQ动态。
    阮眠:新年快乐。
    这一条动态很快收到其他人的点赞和评论,有八中的同学也有之前在六中的同学。
    独独没有他。
    阮眠握着手机犹豫了片刻,想起李执的话也想起阮峻的话,终于下定决定,点开陈屹的头像,发了一条消息过去。
    [阮眠]:新年快乐。
    这一条很快收到了回复。
    [陈屹]:新年快乐。
    阮眠捧着手机笑了很久,这一天所有的惴惴不安和提心吊胆都在这四个字中被安抚被抹平。